清河之佐

【TSN】【性转】On a Slow Boat to China【02】

敏之:

Chapter2.


 


 


Eduarda听完她被稀释股份的死亡通知后,轻轻吸了口气,她控制住自己,得体的与律师握了握手,应对完毕,Eduarda翩翩走出了Facebook的办公室。


她没有回头,没有再看Mark一眼。


酒店的服务很周详,洗漱间里是Eduarda喜欢的白檀香氛,她好像在这香气里松懈下来,手一松,手机不知道滑落到哪里去了;Eduarda不在乎那个,事实上,她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。


这个女孩子的全副身骨都靠洗漱台支着,虚弱的好像飘在云里,她轻轻拨了拨棕发,镜子里的那个美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,也是同样怔怔的面容,用力扯一扯嘴角,也挤不出一个笑来。


 


 


她不是从来都爱笑么?


 


 


Eduarda打小爱笑,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,没有任何流泪的理由。在她的童年,每个午后,Eduarda都会“哒哒哒”的穿过那些长长的、装饰典雅的长廊,直到尽头那扇厚重的黑色胡桃木门,轻轻推开,父亲在工作,Eduarda熟练地从书柜上挑了昨天还没有读完的小说,踢掉鞋子,她爬到了铺着细软的奶黄色长绒的飘窗上,开始阅读,读累了,或者看完一本书了,Eduarda又爬下来,她知道书房的哪里放有特意给自己准备的秘宝,那些装在制作精良的白色纸杯里的精美糖果,拉开结扣完美的金色丝带,Eduarda一颗接着一颗,直到父亲压低嗓子,笑着哄她说:“不可以啦,Dudu,再吃的话,你妈妈肯定会发现的,到时候咱俩都要被批评啦。”


Eduarda是个甜蜜的小姑娘,她捏着盒子,既不想放手,又不想教父亲伤心,左右为难极了;Roberto只能放下笔,他把他的小女儿抱到膝上,拿那些书写着惊人收益与伟大罪恶的文件转移着她的注意力,Eduarda就这样不知不觉着,读览了这个世界表面下的、以另一套逻辑运行的暗流。


Eduarda顺利入读哈佛,结识了一堆好友,她的大学生活是玫瑰色的,而Mark,Mark没有融入其中,Mark劈开了她的世界,创造出了自己独立的国度。


他们出奇的交好,Eduarda花大量的时间和Mark在一起,她有一张柯克兰的门卡,常常就见Eduarda霸占着Mark宿舍的飘窗,她喜欢坐在那里,贴着玻璃窗,两条长腿随意一搭,包就随手落在一旁,Eduarda用包费就是这样用出来的。Mark偶尔回头去看看她,Eduarda一准感觉到,她从书中抬头,嫣然一笑,也看一看Mark,两个人不用说话,好像只是看一眼彼此就足够。


等到波士顿的凛冬,Eduarda就吃了苦头,她偶尔碰到一下冰冷的玻璃,就会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咪一样细细叫一声,头几回Mark没什么反应,次数多了,他直接把Eduarda从飘窗上挪走了,就挪在他身边的沙发上。Eduarda待在沙发上温暖了许多,活泼脾气也上来,她有时写essay写到烦心处,就蹬一脚Mark,蹬也不好意思蹬的重,就是脚尖轻轻一戳,戳在Mark的腿上,这是只有她和Mark记得的时刻,别人都说Eduarda照顾Mark照顾的无微不至,哪里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过去。


后来,他们一起创造了Facebook,Mark把Facebook注册在迈阿密,那里有Eduarda的家。Facebook像病毒般传播,当Mark要求Eduarda来帕罗奥图、为Facebook全新工作,她只思考了五分钟,就笑着订了机票,什么也没带,登上了最早的一班航班,她那时是多么相信一时的争执不会破坏他们的关系,Facebook是Eduarda与Mark共同的苦心结晶,他们总会找到一条合适的,不不不,他们会有完美的规划出路的。


 


 


她是爱笑的,Eduarda甚至想不起自己从前有没有大哭过,似乎没有,连喜极而泣都没有。


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痛哭的呢?


应当是那次?应当是,她冻结了账户,而Mark,Mark打来了质问的电话。


 


 


Mark的话语是最锐利的武器,足以洞穿Eduarda的一切防线,甚至是她的心脏。


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Eduarda捂着嘴小声抽泣,她慌乱的道歉,慌乱到眼前一片迷蒙雾气:“对不起Mark,是我不对,是我太孩子气了……”


她握着洗漱台的一角,纤细的手指攥的那么紧,紧到指骨几乎要刺穿那层薄薄的肌肤了:“我只是,Mark,我只是想要你的注意力……”


Eduarda轻声的、卑微的说出了她羞于启齿的希冀,如今她是赤条条的了,只待Mark·Zuckerberg下达最后的宣判。


另一端,Mark冷酷的、快速的声音依旧在响着,Eduarda屏住呼吸,直到Mark掐断了他们的通话,她茫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,顺着冰冷的大理石,软软的滑下,瘫坐在地,她抱住膝盖,痛哭失声。


Eduarda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,她在眼泪中昏睡了过去,就在冰冷的洗漱间里,直到Christy,Christy来找她,她给了这个好姑娘一把备用钥匙,这是Christy要求的,以防Eduarda这样一个“可爱的小笨蛋”在纽约受到什么不法侵害,可是Christy哪里料得到,这世界上能伤害Eduarda的人根本不在纽约。


“Ed,你还好吗?”Christy在房间里找了一圈,她推开了洗漱间的门,看见她的朋友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,一件薄睡衣,一头乱发,Christy尖叫一声,忙过去扶她,Eduarda眨了眨眼,神色茫然无措:“Christy?”


“是我,是我——天啊,Ed,你怎么了?” Eduarda的手冷的像锋利的刀口,握住了,连疼都是木木的。


“我没事,稍微有点胃痛。”Eduarda支起一个笑容,稀薄而温柔,“我给你带了礼物,上次你不是说喜欢Loro Piana的披肩吗?看看是你喜欢的颜色吗?”


她嘴里喃喃说着,就要去拿,刚迈开腿,一个踉跄,几乎又要跌倒,Christy眼疾手快拉住了她,看Eduarda一笑,笑里泛出多少苦味:“对不起,我坐太久了……”


嗓子沙哑的出乎意料,Christy把她安置在沙发上,很快端来一只水果碟子,小圆碟描着一圈的铃兰花,Christy递给她一只红透的苹果,Eduarda颤抖的、冰冷的手握住了那果子,她咬了一口,鲜美的汁水浸润在口中,低低的说:“Mark打电话给我,他说我做的太不好了,他说我不够职业,我一直在道歉,我真的在道歉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她又咬了一口,牙齿和果皮擦过,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。


“天啊,Warda,天啊。”Christy在哭,这女孩在为她流泪。


“别哭,Christy……”Eduarda觉得自己的嗓子疼极了,她努力的发声,断断续续的、干涩的声音,Christy哭的更厉害了。


Eduarda伸出手,她没发觉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很久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Eduarda觉得眼前一片模糊,她伸手擦那镜子,擦了一下又一下,依旧是模糊的,直到她碰到面颊,摸到一大片湿漉漉的泪痕。


她又哭了。


Eduarda最后的羸弱好像随着眼泪一起流走了,她开始着手准备诉讼,起初当然不容易,她和家中冷战着,因为她拒绝了他们安排的人生?她去了帕罗奥图?Eduarda一概不知,她只知道这回自己得靠自己了。


幸而有Gretchen,这位律师素质过硬,职业精神值得称赞,她帮了Eduarda那么多,却不借此索取什么,Eduarda信任她,这是此时此地她唯一能信任的人。


一日接着一日,一番又一番扯皮,Eduarda始终保持着谦和从容的态度,她叙述时,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糯动听,语气是克制的冷静,她洗掉了身上全部的狼狈胆怯,接过Gretchen倒给她的水,眉目恬然的道谢,喝一口,杯子放下来静无声息。


最后签下的和解条约说不上丰厚,但也过得去,Eduarda捏着笔,一室的人都在盯着她,也许是生怕她临时反悔,Eduarda自己却是不紧不慢,她拧开笔帽,忽而晃了一晃神,想起了很久、很久之前,父亲把她抱在膝盖上,任她拿着笔随意涂画自己的文件,带着笑看她,从不生气。


什么时候父亲对她严苛起来了呢?Eduarda早已想不起来了。


她落笔,一点一点写上自己的名字,Eduarda,她写,一个字母连着一个字母。


什么时候,我和Mark走到了这处境地了呢?好像也想不起来了。


她插上笔,一缕棕发垂在了颊边,Eduarda没有伸手理它。


诉讼结束,所有人都渐渐离开这间充满了愤怒、算计、背叛、冷酷的房间,Gretchen抚一抚Eduarda的肩,她是最后一个走出门的人,这里只剩下Eduarda了。


窗外的雨越来越大,外面越吵,房间里显得越静,Eduarda始终是安静的,颊边的一缕长发,仍旧垂在那里。


当年那个凌晨冒寒穿过哈佛校园的少女,那个窝在沙发上拿脚蹬Mark的调皮鬼,那个在窗户上描写公式的爱友,好像一瞬间坐化,成了教堂穹顶上最静默的圣像。


 


 


Eduarda离开美国的动静很小,小到只有一个人送她离开,甚至仅有的别客都是意外而至,那日她在机场,只是想登机前喝杯咖啡,不期遇见了Noam Elkies,他俩都拿着一杯清咖,相对坐下,默默无声的喝着自己的那杯,直到见底,Noam才干巴巴的说:“好吧,我不敢相信,那是你会犯下的错误。”


Eduarda安静的看着他,忽而,露出了一个小小的、疲惫的笑容:“我也不敢相信。”


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样对我。


Noam没有多说什么,他拿起外套,对Eduarda说:“走吧,我送你上机。”


Eduarda是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子,但是她知道Noam从没有听别人客套的习惯,于是只是默默跟着他,一起走去登机口。


Noam临别时对她说一句“一路顺风”,Eduarda点了点头,折身离开,再没有回头看一看。


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期盼的了。


 


 


Eduarda去了新加坡,一个适合她生活工作的国度,她没有住太久的酒店,秘书迅速为她觅好了居所,一切好像都步入了正规。她工作,娱乐,新加坡像是Eduarda的世外桃源,连气候都近于她的故乡——除去突如其来的暴雨,一切都很可爱。


Eduarda准备离开时,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,她的秘书正枯坐着,工作时间外,换了颜色更加明亮的唇膏,Eduarda微笑着拍拍她的肩:“Amy,不方便走吗?我载你回去?”


“Boss,”Amy礼貌的摇摇头,她带了点甜蜜的、害羞的绯红:“我的男友说了来接我。”


Eduarda看着她,轻轻地笑了一笑:“你男朋友对你真好。”


秘书拨弄着头发,嘴巴孩子气的一撇:“才不是呢,他那个小笨蛋,除了下雨天,别的时候都不记得来接我下班。”


她话音未落,小笨蛋就找上门来,Amy拎着包,和Eduarda别过,这对恋人便相携着离开,透过大幅的玻璃,可以清楚地看见,Amy没走几步,就故作生气的把手包拍给男朋友,而那个被她称作小笨蛋的青年笑容灿烂的替她拿包,跟在女朋友身边,心满意足。


Eduarda看着,自己不禁也笑了,她笑着回到家,拉开门,灯是彻日彻夜不熄的,照的一室光辉灿烂,Eduarda就这样融进了一片虚虚的光影里,她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,佐了颗精美的巧克力,这种幼年从未尽兴吃过的糖果,年纪大了,也只借它一味而已。


喝完酒,她微微有些醺醺,怎么,Eduarda的酒量什么时候这样浅了?她想不起来,索性也不去想,手在一边的屏幕上滑了滑,灯光瞬时次第暗了下去,她摇摇晃晃走进自己的睡房,躺倒在绵软的床上,Eduarda把自己卷在被子里,一点一点掖紧;昏黑的房间里是如此安静,以至于连呼吸也听不到。


“晚安,Dudu。”Eduarda喃喃自语,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就好像父亲曾经习惯做的那样,阖上了眼睛。


她睡了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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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大家说一下,这篇文章里每个人角度出发的故事只是整个故事的一部分,截取片段是不定的,比如诉讼那里其实是有大哥戏份的,但是给我删了:)你们就当我嫉妒Alex人气比我高好了。


开玩笑啦,是因为马上就有大哥视角了,嗯嗯:)


最后一段花朵在新加坡的部分,其实是我把SAS里写好的片段拿来用的,那个拍花朵脸颊的动作除了他爸爸,还有一个人也有这样的习惯,就是花朵最早的保姆安娜。


说一下,这里的ME至少在花朵去新加坡之前不是恋人,甭管有没有苗头,但是他俩谁都没有跨出那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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